文、图：今日女报/凤网记者 张秋盈
见习记者 朱泓江
“来来来，点一个。”昏暗的灯光下，十多个身着黑色女仆裙，头戴发饰的妙龄少女微笑着，在包厢内一字排开，让顾客随意挑选——这是长沙某女仆(陪玩)店的场景。在某生活消费APP上，这些名为“别害羞”“女仆公馆”的陪玩店在长沙已有十余家。客人可以付费让女仆陪玩游戏，也可付费加微信、外出看电影、吃饭。“女仆”，源于日本的二次元文化，日本也是世界上最早出现女仆陪玩店的地方。如今，这种文化也传到了长沙。这些“女仆陪玩”服务，到底卖的是创意还是噱头?是否涉嫌违法?今日女报/凤网记者对此进行了调查。
记者暗访
晚上8点，长沙黄兴广场附近，一家酒吧装修模样的店铺没有招牌，但硕大的玻璃橱窗内陈列着穿着蕾丝制服的塑料模特。
“一个人?要点个小姐姐吗?”这时，一位身着红色蕾丝裙，梳着双马尾的女子走进视野。随后，记者被带到游戏房间内，房间有设置摄像头，L型的沙发正对着屏幕，左侧还有一些枕头，宽度刚好容下两人。桌上随意摆放着一些桌面游戏光盘。
不久，十余位身着女仆装或其他制服的女子随之进入，站成一排。今日女报记者暗访镜头
来源：抖音@今日女报
空气中弥漫着化妆品散发出的香味，她们用日语打招呼：“你好啊!欢迎!”并顺势鞠躬，让顾客挑选。桌面上摆着一张价目表，表上清晰地标注着不同级别陪玩人员的价格。“S级300一小时，A级100一小时，加微信300元，外勤则价格翻倍。”
“女仆会按照‘综合素质’，即容貌、身材、谈吐划分级别。” 一位自称S级的女孩解释道，“主要的服务项目是陪玩。陪你聊天，打游戏，玩桌游，如果在酒量范围内，也能陪你喝点酒……”
“外出看电影、吃饭就是外勤，第一次不太熟悉，不太好，以后熟了就好了。”
女仆自述当被问到这个问题时，眼前这位S级别女仆坚定拒绝道，“别的服务我们这里没有。”她告诉记者，这里的“女仆”大多是95后，她自己就是1999年的，从家乡毕业后，到长沙来上班，店内还有不少学生兼职。“平时也有不少人跑来问色情服务，都被我们拒绝了。”她说。
环顾店内四周，记者发现大多数消费者脸庞稚嫩，不少身着奢侈品牌。一位年轻男性告诉记者，他充值了一万多元。“因为在长沙没什么朋友，就一直在这里玩，一玩就是一天。”近晚上11点，记者准备起身离开，“其实你可以加我一下微信嘛!就300块钱，以后可以一起玩啊!”女子最后说道。
行业观察在店铺评论区，一些消费者的评论吐露了女仆陪玩店消费者的心理。
在二次元文化的流行催生下，这类主打 “陪伴”和“体验”的桌游(桌面游戏)店在年轻人群体中盛行。一些陪玩店不仅有女性员工身着女仆装，也有男性员工着执事装(“执事”一词源于日语，意为管家)。根据天眼查专业版数据显示，女仆或者执事店新兴不过5年。目前，我国女仆执事店产业现存相关企业数量不到200家，广东、江苏、四川三省注册企业最多，占比分别约为16.8%、16.3%和11.7%。从年度增长趋势看，大部分企业成立于2016年前后，存活时间多为3~5年，2020年度注册企业为13家，年度注册增速约7.39%。
而记者搜索多个生活消费APP发现，长沙相关店铺有十余家。不少店铺涵盖了女仆和男执事两种服务形式，甚至还提供麻将等本土化游戏服务。虽然大部分陪玩店声称不存在色情服务，但由于缺乏监管，存在未成年人挥霍消费等问题。如不久前，西安一名17岁男孩在暑假期间将本该用于出国留学的30万元，挥霍一空，其中一大笔钱就花在了女仆店。在中山大学岭南学院林江教授看来，陪玩店是市场经济中因群体需求而产生的新消费形态。“有的人可以应对孤独，但有些人则需要有人陪伴，而同时，还有另一群人，愿意在接受金钱后陪伴他人，这就形成了需求和供给的闭环。”“这一经济模式依托于都市人群的情感需求，通过情感交流实现情感慰藉。”
暨南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生导师、投资咨询(研究)中心主任刘金山也表示，应该用理性的态度来看待和引导这一新兴消费业态。“陪伴经济所具有的不透明性、私密性特性，迫使未来需要出台更多的条例来保证交易双方的基本权利，包括财产权、生命权”。
湖南天地人律师事务所律师李聪亮在接受采访时表示，目前，暂未有明确针对“陪伴经济”领域的相关法律法规。但是，一些店铺如果借着“女仆店”的名号在宣传中故意搞“性”暗示，店里“女仆”着装过于暴露，甚至外出“陪睡”等等，则属于明显违法违规。《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8条规定，从事民事活动，不得违反法律，不得违背公序良俗。《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66条规定，卖淫、嫖娼的，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千元以下罚款;情节较轻的，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另外，在女仆店日常经营中，也存在一些招收未成年“女仆”、“女仆”被侵害等违法甚至犯罪行为，同样要坚决打击。《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第61条规定，除国家另有规定外，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招用未满十六周岁未成年人。营业性娱乐场所、酒吧、互联网上网服务营业场所等不适宜未成年人活动的场所不得招用已满十六周岁的未成年人。快节奏的城市生活，新时代不善交流的宅男宅女……都市匮乏的情感生活催生了女仆、执事文化，催生了陪伴经济。这些看上去猎奇的商业模式实际上反映了当代青年男女的城市孤独症。
另外，二次元异质文化天然会对青年尤其是未成年人产生吸引力，看到不那么熟悉但有趣的事物，年轻人不免要去“尝尝鲜”。面对这种孤独，把提供市民喜闻乐见的产品内容作为核心竞争力，打造良性的、创新文化产品的需求应运而生。各类社会机构、文化组织应该关注到这一现象，并创新性地开发能抚慰人心的，特别是能缓解当代青年男女城市孤独症的文化产品、精神产品。值得警惕的是，女仆文化、执事文化带有强烈的权力暗示、性暗示——成为“主人”，获得压迫、掌握的快感。这种过低的女性(男性)姿态和两性“服务”关系会强化两性不平等的关系，对于青年人，尤其是未成年人来说，不利于形成良好的恋爱观。可能会进一步导致在真实生活中社交失败，加重孤独——这也是不少评论者批判“女仆陪玩店”物化女性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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