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的房间:一个“污点”父亲孤独缜密的复仇

情感 作者:知音 2022-07-21 13:27:16
20203月,河北省沧州市一个小区内发生一起离奇的案子,一名快递员身中4刀,踉跄着走出门栋后倒地身亡,而真凶的身份令人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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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疑:快递员离奇被杀

2020321日晚上9点半,河北省沧州市城东一小区的保安刘国利正在值班室,突然听到小区居民发出尖叫,他跑出看到有个男人捂着肚子,衣服都被鲜血染红,血从他指间不断涌出!

刘国利扶住了伤者,对方已疼得说不出话来,他赶紧拨打了120急救电话。然而,当救护人员赶到时已无力回天,伤者死前伸出了3根手指,刘国利这才慌慌张张报了警。

死者陈猛,时年29岁,是负责这个片区的快递员。警方排查后确认,案发时间为晚上920分左右,陈猛接到一个来电后,前往该小区4404室收取快件,404室内外留有滴落形血迹,为死者陈猛所留,他应是在室内被人捅伤,随后逃出。

据查,404室的租客是用非本人身份证租的房子,而且,他手机号码也是通过黑市购买,查不到真实使用者信息,此外,房东是私自租房,没有备案。房东称,租客是名40多岁的男性,签合同、付房租时,他都是戴着棒球帽和口罩,根本看不清长相。此人入住时间仅有两个月。办案人员走访了周边的邻居、社区超市后发现,这个租客很少来这间出租屋,和任何人都没有交集。

看来,这是场精心准备后的谋杀,但为何会有人想要杀一名快递员呢?背景调查后,案子似有了一点眉目——

死者陈猛从前是名小混混,曾因过失致人重伤罪被判刑三年,20199月出狱后,成了快递员。他从未被投诉过,也没和谁结怨,此外,他刚出狱不久,没女友,纠纷、情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警方判断,此案应该不属于无差别杀人案,相反,凶手目标明确,一击必中,报复寻仇的可能性更大。从作案手段上看,对方具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刑警大队据此迅速成立了专案组。

专案组特地翻出了当年的案卷核查。2016321日晚9点,陈猛和另一名男性因琐事在沧州市北郊街头打架,不小心撞到一名过路的女孩,女孩的后脑勺磕到了路边花坛,不省人事。陈猛驾车将女孩送医,然而,医生说,陈猛送医不及时,女孩因失血过多,大脑皮层功能受损,不幸成了植物人。

女孩名叫徐美美,时年19岁,是名大一新生,当晚,她刚做完家教准备返校,谁料遭此横祸。徐美美是独生女,她出事后,其父徐富贵和母亲杨三梅数次找到陈家哭闹,当年开庭时,他们甚至冲到陈猛面前试图殴打他,被法警拉开。

陈猛家境一般,由家属出面,赔偿了徐美美父母30万元,而他获刑三年。当年,徐富贵和杨三梅大呼,这些远远不能消解女儿被毁之恨,警方怀疑,陈猛被杀案,和这起纠纷有关。

然而,巧的是,陈猛出事当晚,321日,徐美美的母亲,时年45岁的杨三梅于晚上1030分报案称,自己被前夫徐富贵(47)绑架、殴打。

当时接警的民警称,当晚,他们找到徐富贵,对方大言不惭地表示,自己打杨三梅是常有的事,要他们少管闲事,办案人员见他冥顽不灵,态度嚣张,而且杨三梅被打到指甲盖都破裂了,现场拘捕了他。

事情过分凑巧,有办案人员提出,会不会是徐富贵夫妇二人故意演戏,试图制造不在场证明以瞒天过海,可走访发现,徐富贵夫妻两人感情不和的事情人尽皆知。徐富贵是个酒疯子,只要喝酒就会家暴,打得杨三梅鼻青脸肿,夫妻关系势同水火。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他们唯一的女儿徐美美长相清秀,成绩优秀,人也乖巧懂事,从来没让家里操过心。徐美美出事后,徐富贵夫妇备受打击,头两年,徐富贵老实很多,供养妻女,然而,半年前,他多次对周围人称,女儿身体状况毫无起色,他的日子过得昏天暗地,他向杨三梅提出离婚,并强行带走了那笔开销后仅剩的10万元赔偿款。

杨三梅请邻居家的老人帮忙照看女儿,自己打工维持生计,累到极致痛哭着喊恨死了无情的徐富贵。有好心人士匿名给她捐款,前阵子,街道发起倡议,人们给这对母女凑了2万元钱,谁知,徐富贵听说后,找她要这笔钱,他们吵得昏天暗地。

321日晚730分,有人看见徐富贵当街暴打杨三梅,她被打得近乎人事不省,随后被他拽走,塞进自己的二手小车里扬长而去。二人之间的冲突、纠纷发生过多次,每次都不了了之,邻居无人报警。

杨三梅称,当晚,她被拖到徐富贵位于城北一小区的屋内,他用绳子将她绑缚在椅子上,继续打她,约晚上9点,他外出买了酒菜回来给她吃,她吃后,徐富贵见她伤得厉害,拿了条毯子盖着她的头,推搡着把她带出门,再次塞入车内,前往小区附近的一家小诊所就诊。

杨三梅就医后,趁徐富贵没注意,从后门溜出,打电话报警。当警员将他们带至派出所时,她痛陈徐富贵的恶行,并不断询问他这种人是不是能坐牢。办案人员判断,她的反应不是作假。根据杨三梅的说法,徐富贵在禁锢她期间曾外出,他是否趁此空隙偷偷出去杀人了?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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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凶手是一个崩溃的父亲

据查,陈猛被杀的小区和杨三梅被非法拘禁的小区相距1小时出头的车程,往返需要2个半小时,徐富贵晚上9点左右外出买酒菜,根本没有时间往返杀人!

唯一的嫌疑人就这样被排除了?办案人员思来想去,仍觉事有蹊跷,陈猛死前伸出的三根手指,而杨三梅的名字中有个“三”字,这是巧合,还是陈猛临死前试图揭露些什么?

办案人员传唤杨三梅,她重述了报案当天发生的事情。为印证她的说辞,警方调取了当日城北那个小区门前的监控,竟未发现徐富贵车辆进出的踪影!难道,她是在帮徐富贵隐瞒些什么?就在警方准备调取徐富贵的行动轨迹时,他自首了——

徐富贵生于一个没落的家庭,原本有着公子哥习气的他自暴自弃,即便是婚后,也我行我素,干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工作。妻子杨三梅是个餐厅服务员,收入微薄,二人过着捉襟见肘的日子。女儿徐美美出生后,徐富贵才变了个人,他很爱女儿,开始奋斗,摆过地摊,开过超市,家中境况好转起来。

徐美美渐渐出落得美丽大方,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有一次,她无意中提了一嘴,说是羡慕出国留学的学长、学姐,也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徐富贵很在乎女儿的想法,很想帮女儿实现心中所想,然而,他累得死去活来,杨三梅却很佛系,上班之余就是打麻将。渐渐地,压力巨大的徐富贵染上了酒瘾,杨三梅说话很冲,常激怒徐富贵,他忍不住就打人,给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徐美美在本地读了大学后,很快开始勤工俭学,私下里,她拉着爸爸的手劝慰:“爸爸,我现在长大成人了,也会自己赚钱,您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女儿一定会出息的,将来好好孝敬您和妈妈!”徐富贵很是欣慰,工作起来更有劲头了。

谁料,2016年,意外发生,徐富贵不敢相信如此巨大的悲剧居然发生在爱女身上,他流着泪,一遍遍为徐美美擦拭着脸和身体,和她说整宿的话,希望能有奇迹发生,女儿能醒来,然而,度秒如年的煎熬之后,徐美美却没有任何起色。

为了让女儿能更好地延续生命,徐富贵在朋友的邀请下,铤而走险成为赌场的看门人,只为能快速挣到钱,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个不着调的老混混,可他从不解释,也不想流露心中的痛苦。喝酒后,他还是会殴打杨三梅,因为他总是怪罪妻子,认为,如果妻子能像自己一样上进、好好挣钱,女儿就不会早早想要赚外快,以至于发生意外。

20196月,徐富贵在看赌场时,认识了一个刚出狱不久的年轻混混周凯杰,因缘之下,他给周凯杰介绍了一份工作,两人开始称兄道弟。

有次,喝酒的时候,周凯杰聊起狱中的生活,提到,他有个狱友屁股下面还坐着一桩丧尽天良的事儿,那个狱友曾说起,他是因意外致人重伤罪入狱的,但他不冤。因为,他们无意间弄伤了一个女孩儿,他在将她送医的路上,看到她脑袋不断流血、意识逐渐丧失,而裙子掀起,露出穿着裤袜的双腿,竟忽然萌生兽性,强奸对方后才将她穿戴整齐、送医。结果,医院大夫说,由于送医不及时,女孩失血过多,造成了不可逆的脑损伤,而他这强奸的恶行,也再无人知道……

徐富贵听得浑身发冷,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直刺心头,他忍不住问了周凯杰,他那个狱友叫什么名字,当听到“陈猛”这两个字时,他周身的血液翻涌,一把抓住周凯杰的衣服前襟,追问那个叫陈猛的小子有多大年纪,长相有什么特征……

周凯杰以为他只是喝多了才行为激烈,老实回答说,陈猛20岁出头,头上有个痦子,门牙缺了一颗,手上有个宝剑的刺青。徐富贵听罢,跌坐在地,直觉天旋地转,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当个八卦随便听听的故事,居然是发生在自己最心爱的女儿身上的悲剧,而这个忽然被刺破的真相,任谁也无法接受!

他跌跌撞撞奔出门去,沿路暴走,直到精疲力竭。第二天,他在送女儿去医院例行检查时,偷偷说好话,央求一名好心的女护士帮忙查看,确认了女儿徐美美的处女膜破裂!而徐美美从未处过男朋友,想到陈猛提及的那些混账话,徐富贵快疯了!

想到女儿在受伤时孤立无援,还要遭受那样的侮辱,那时的她一定很痛苦,却无力挣扎,再想到女儿的一辈子,他们一家人一辈子就这样毁了,徐富贵发誓,一定要让陈猛付出代价!
但他找到律师咨询后,却万念俱灰!原来,事情过去了几年,而徐美美现在是植物人状态,就算是周凯杰愿意站出来提供证人证言,可陈猛绝不会认下此事,强奸行为已无法找到直接证据,连立案都几乎不可能!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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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两个相同房间的设局

徐富贵被那个巨大的真相压得喘不过气来,却不敢和妻子透露半分。回到家中,看到闭目不醒、瘦削的女儿,他更是心如刀割。

杨三梅有严重的贫血,受点刺激就晕倒,如果她倒下了,女儿就更没人管了。他下定决心等陈猛出狱就去复仇,但他不想拖累妻子。从那天起,他佯装无情,在家闹事,非要离婚,然后,拿走了剩下的治疗费10万元,边打工边计划杀人。他看了各种杀人的案件报道和视频,试图从中寻找灵感,缜密筹划。一辈子没拿过笔的他,竟写了满满两本的杀人计划!

20199月,陈猛出狱。徐富贵一直在暗中观察,几次尾随,开始,打算直接用刀捅刺对方,可陈猛出没的地方人多眼杂,且他人高马大,而徐富贵准备一击即中,决不能失手,因此,谨慎又谨慎。此后不久,徐富贵发现,陈猛居然应聘成了快递员,他又数次跟踪,摸清了他的活动路径,送快递的时间和地点,固定的客户楼群,在此过程中,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盘算。

决定下手前,徐富贵偷偷回家看望女儿,看到毫无生气的脸,他心碎万分,俯低身子在她耳边含泪说:“你受苦了,是爸爸的错,知道得太晚,爸一定给你报仇!”

20201月,徐富贵用自己从黑市上买来的他人的身份证租下了三间房,一间在城北一小区,两间在城东一小区。两个小区都是老式小区,外观神似,他特意将在城北小区和城东小区两个位于1楼的房间布置得一模一样(都是一套一的老房子,客厅区域相像),从床单、被套、屋内摆件,钟表,都用的是同款。而另一间房,位于城东同个小区4栋的4楼。

计划好了这一切,他开始寻找时机。案发当天,他为给邻里留下印象,故意当街追打杨三梅,趁她意识模糊,开车将她带至城东那个小区一楼住处,并误导她,令她以为自己身在城北的那个小区。

徐富贵发信息给陈猛,表示自己要寄快递,但只有晚上有空。最终,两人约定晚上910分左右见面,时间快到时,徐富贵对杨三梅称出门买吃的,赶到4404房,等待陈猛的到来。

陈猛按时到达,戴着口罩的徐富贵将他请进屋子,称屋内有大件要寄送,当陈猛搬起快递箱子走到门口时,徐富贵突然叫住他,喊了一声“强奸犯”。陈猛愣住了,瞳孔放大,一脸惊恐。

久历江湖的徐富贵立刻明白了,没错,就是他!他没有任何犹豫,抽出事先准备的刀,狠狠扎向陈猛的腹部,陈猛手中箱子掉落的瞬间,他手起刀落,又接连在其腹部扎了两刀。事发突然,陈猛完全傻眼了,捂住腹部,惊惧交加地看着徐富贵。

徐富贵又往他胸口捅了一刀,低声嘶吼:“你毁了我女儿,我要你的命!”求生欲下,陈猛转身狂奔了几步,拉开门往外奔走,徐富贵不敢追出去,但他心里有数,几刀都扎在要害部位,对方估计活不了。他趁乱下楼,回到2栋关押杨三梅的那间房。2栋在4栋前方,楼间无监控设备,他仿佛“隐形”。

他已提前准备好了饭菜并放在隐蔽处,趁杨三梅迷糊,返回后,用微波炉迅速热好饭菜,并在其中下了点安眠药,强迫她快些吃下,杨三梅吃完后更晕了。彼时,警车因陈猛一事刚刚抵达,还未封控小区,陈猛以送杨三梅就医为名趁机将她架出去,塞入车内,驾车前往城北那个小区附近的一家门诊,令她从头到尾误以为,自己是被绑缚在了城北那个小区,如今在小区附近就医。这样,恨他入骨的杨三梅成了他无法作案的“证人”!

徐富贵坦承,他之所以大费周章地杀人,就是希望自己可以脱身,将来还能更长久地照顾女儿。当警方将视线锁定杨三梅后,他慌了,自知再细查下去,他难以脱身,若杨三梅被误解为帮凶,女儿谁来照顾?徐富贵思前想后,决定自首。

当真相浮出水面后,杨三梅近乎崩溃,她不知这些年丈夫背负了如此之多,更不知丈夫在知道秘密时,是如何痛苦、压抑地熬过了分分秒秒。其实,给杨三梅捐助的好人,就是徐富贵,他塑造无良人的形象,却心系家里,惦记女儿,只能用隐秘的方式将钱逐渐转回去。

202110月,徐富贵被当地人民法院判处无期徒刑。(因涉及隐私,文中人物均为化名,相关信息做了技术性处理。)
编辑/余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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