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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易简读书(ID:yijiandushu)
作者:Quasimodo
她的新剧《爱的二八定律》未播先火,“御姐x小奶狗”的设定成了最大的亮点。不到2分钟的预告片直接放出各种公主抱、搂腰杀等桥段,直接塞满各种糖。在荧幕里,不少“小鲜肉”也纷纷牵起姐姐的手,谈场甜甜的恋爱。
先是《下一站幸福》里87年宋茜搭配99年的宋威龙;后有《炽道》90年的金晨搭98年的王安宇,《爱情应该有的样子》89年的杨颖搭01年的赖冠霖……甚至在娱乐圈里,大家对姐弟恋关注度更高,就像去年恋爱综艺《怦然再心动》里,王子文和年下男友吴永恩成功牵手,贡献了这档综艺大部分热度;杨幂作为行走的“人间清醒”、“金句女王”,自从离婚后,也不再标榜自己偏爱“大叔”,而是与各个年下男明星搞暧昧传绯闻。甚至在微博热搜里,姐弟恋、年下恋相关的讨论,也已贡献了数十亿条的阅读量。很长一段时间内,在强调年龄差的国产剧中,“老夫少妻”才是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搭配。最具代表的是2013年《北京遇上西雅图》。在这部剧中,外表老实木讷,实际细腻温柔的Frank一角,直接让吴秀波迎来事业第二春。在2014年《大丈夫》中,王志文与李小冉站在一起都能让人误会是父女,但两人的忘年恋磕磕碰碰,观众还是能够接受。那个时候,冯唐还没写《如何避免成为一个油腻中年猥琐男》,大叔是一种成熟稳重,既能提供物质条件又能满足情感需求的代表。
形成强烈对比是,71年的俞飞鸿与87年杨玏虽然颇为般配,但为了顺应主流观念,编剧依然将两人拆散。剧中,俞飞鸿的一段台词,更是被许多人当做姐弟恋中女方基本的自知之明。最后一部稍微有点水花“大叔恋”剧集是2020年播出的《爱我就别想太多》,由陈建斌与李一桐主演,豆瓣评分只有3.3分。两人在剧中的年龄差设定是20岁,然而无论是实际年龄差还是视觉年龄差,都比20岁还要大很多,同框时违和感极强。另一方面,“男人喝酒女人少插嘴”、“只要是冲着我的钱来的女人,就好比一块蛋糕掉地上”等爹味浓厚的台词,精准地踩到了观众的雷区。有豆瓣网友评价,“很难想象都2020年了,居然还会有这种中年傻白甜富豪爱上灰姑娘的意淫故事。”正是这段时间,相比于“大叔恋”,“姐弟恋”更受欢迎。根据谷雨数据2020年发布的报告,过去十年,爱情影视剧中“姐弟恋”题材的占比从16%上升到28%。“爱情,让人上瘾;姐弟恋则让人欲罢不能”,这是不少网友给出的观感。究其原因,首先同样是跨越年龄差距的恋爱,弟弟们在身材和脸蛋上至少是清爽干净,看不出半点油腻感。2019年《没有秘密的你》,人设是“读心少年”和“女律师”,年龄差6岁的姐弟恋。当时,金瀚凭借高大威猛的身材和忠犬的人设,直接被豆瓣网友评价为“百分百完美小狼狗”。其次是,弟弟们比大叔们更懂得给女主带来情绪上的抚慰。《良辰美景好时光》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里面同样有弟弟VS大叔的配置,甚至不少情节设置都有意无意地展示了年上与年下的差别。导演秦榛向电影媒体@毒眸提到,在女主角梁辰嗓子受伤时,大叔丁嘉运会马上帮她联系医生、安排手术。而弟弟陆景则更关心她的心理状态,默默陪伴并且开解她。“在对待女生的方法上,丁嘉运是结果型,而陆景则是陪伴型。”影视圈遍地“姐弟恋”所能折射出,不过是当今中国女性观众开始需要新的形象来投射自我。
换句话来说,男主们开始从“大叔”过渡到“弟弟”,女性角色也在悄悄改变。
早在十几年前,“日本作家酒井顺子说:“美丽又能干的女人,只要过了适婚年龄还是单身,就是一只败犬;平庸又无能的女人,只要结婚生子,就是一只胜犬。”2009年有一部大爆的台湾偶像剧《败犬女王》是较早触及姐弟恋的题材,女主设定是一个高学历、高收入、高年龄的“三高”女强人。但她依然会因为单身受到歧视,甚至被贴上“败犬”这样极具嘲讽意味的标签。但在如今的姐弟恋剧集中,“剩女”、“败犬”这样的词鲜有出现,女性除了拥有同款光鲜亮丽的外表外,更会突出她们事业上的成功以及性格独立的一面。尤其在情感线上,她们掌握了更多主动权,是整场恋爱中的主导者。像是《女士的法则》中,那对年下CP,一直都是姐姐掌握了主导权。只因为对新来的年轻实习律师印象不错,就已经开始频繁热络地指导他、“戏弄他”。《下一站是幸福》里,87年的宋茜扮演的主人公贺繁星,是一名事业有成、独立自主的30+女性,正处于择偶的瓶颈期。即便周围人都已经结婚生子,但她依然不愿意将就,“自己就算30岁,也不愿意因为年龄而妥协,随便结婚”。第七次人口普查显示,25至29岁区间,总计9184万人口,整体男女比例是110:100,男性人数超过女性。可受过高等教育的比例,却倒置了,学历达到本科、研究生及以上的女生要比男生更多。李银河就曾提到,包括性别失衡带来的婚姻挤压、以高房价为代表的经济压力增大等等,都是姐弟恋出现的社会成因。根据社交平台探探发布《2019年95后恋爱报告》,近七成(62.8%)调查对象接受姐弟恋,其中95后男生更接受姐弟恋(90.7%)。学历越高,收入越高,经济越发达地区的男性,对姐弟恋的接受程度越高。研究生以上学历对于姐弟恋的接受比例为74.5%,高中以下学历仅为59.1%。20000元月收入以上用户75.8%接受姐弟恋,5000元以下月收入对姐弟恋接受占比为57.2%。同样的,学历越高,收入越高的男性,能够接受的年龄差也越大。对比传统婚恋观,女人挑选男人结婚,主要是看经济实力,而一般稍微年长的男人经济实力都会较为雄厚。但如今,当代的大部分女性都拥有高学历,基本能解决个人生活经济问题,自然渴望在婚恋得到另外的“东西”。能够在职场呼风唤雨,能帮女主解决一切问题的霸道总裁人设不再吃香,便是一个绝佳的例子。女性观众更渴望看到一个真正理解、欣赏、无条件表示支持的男性出现。而这也成为国产剧在塑造“姐弟恋”时的重要考量因素。同样是姐弟恋爆红剧《炽道》里,有个画面就引起观众的不适。片段中,弟弟像藤蔓一样攀附在女主身上,她喂一口饭,他很享受地吃掉……有网友表示,像是单亲妈妈给自家儿子喂食,非常有“无痛当妈”的既视感。《女士的法则》里,面对小奶狗,女主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热情时主动打电话跟对方撒娇,“我想快乐,但又快乐不起来,你说怎么办”;冷漠时对对方爱答不理,说他们只是同事。老酒装新瓶,这样的人物处理方式,不过是男权思维的翻版。姐姐,往往不仅拥有30+岁女人的成熟性感,经济独立,事业有成,还要要求她们的颜值和身材,接近20多岁的女人。用@sir电影的话来形容,既得有姐姐的成就,又得看起来不像姐姐。在《她们的名字》,秦海璐与董又霖上演姐弟恋,现实年龄差17岁。她脸上的自然的岁月痕迹确实被磨到看不到了,但那些细微的表情也一起被摒弃。有的干脆在选角的时候已经倾向于幼态感十足的女演员。就像是《爱情应该有的样子》种的杨颖,基本看不出她和男演员的年龄差。以“姐弟恋”为看点,却有意在外形上削弱“姐味”,条件仍然是要她符合白、幼、瘦的审美趣味。
这种看似拧巴的矛盾感,本质上还是因为对成熟女性的认知狭隘。还有一点非常明显的是,熟女的魅力与困境,从来都只是这类剧上热搜的关键词而已。《下一站是幸福》里,他们之间是没有任何火花的,甚至互相看不惯对方。后来两人去喝酒,宋茜喝醉了,靠在宋威龙身上。这时候,弟弟猛然get到了姐姐的美与特别,开始疯狂追求。不到10集,两人已经完成了牵手、拥抱、接吻、滚床单等步骤。甚至在后续中,直接把男主设定为缺乏母爱,专爱姐姐的类型,来合理化他选择大自己10岁的姐姐。很多国产现偶剧都以姐弟恋为噱头,甚至还没开播就带头磕糖。只是现有作品中,“姐弟恋”中双方的人设已经渐失新意。“独立女性”变身“性转版霸道总裁”,“弟弟”们也只能在“小狼狗”和“小奶狗”两个标签来回切换。对情感动机和现实因素始终缺乏深入挖掘,人性的复杂与社会的真实在荧幕中没有形成可讨论的话题。姐弟恋成为流量密码之后,还是要升级,毕竟再好的工业糖精,也会伤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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