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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能称伟大艺术家的演员，肯定有他

八卦作者：虹膜 2022-09-22 21:35:31

文

甘琳

62岁，已经到了退休年龄，黄子华却用一部电影《还是觉得你最好》证明，「栋笃笑」封麦4年，自己也能在幻海奇情的娱乐圈，找到合适位置。

「电影公司不找我，电视也不找我，没有人找我。当任何人都不找我之后，慢慢地我就会觉得自己是个伟大的艺术家，在生前都不会受到别人重视的。但我比伟大的艺术家更伟大，因为我知道我死后都不会受到别人重视。」

《还是觉得你最好》

其实，距离黄子华上一次在处女作《娱乐圈血肉史》里孤注一掷自嘲一辈子都不会红，已经三十二年了。

《还是觉得你最好》（香港片名《饭戏攻心》）是个很舞台化的爱情喜剧，封闭空间里，台词密度极高的四次团圆饭，顿顿都能牵连出一家三兄弟的风「癫」韵事。

黄子华饰演的大哥，不再是《男亲女爱》里猥琐市井的表情包形象，而是一个正经而缺乏安全感的脆弱男人，为了所谓的父权面子，甚至可以帮勾义嫂的小弟安装弹簧床。

「戏是喜剧，但大哥是悲剧。」黄子华如是评价大哥的角色。

黄子华一向关注「悲剧」。

栋笃笑舞台上，他最爱拿自己的辛酸史说事。台上的人为了生存，台下的人为了消遣，无人懂得悲悯。悲剧笑话的威力，也许不能解决时代症结，却可以让在场者，在共享信念的仪式下互相和解。

「结构性失业即系话你知，个社会慨本质就系寡情薄幸，赵完松。」

「人有性病而佢唔咸湿好无辜呀！一个人经济破产人格无破产好阴功呀！」

影视舞台上，黄子华也爱选一些「冇得拣」的角色。当千禧年的香港艺人还在纠结合拍片是否还有港味时，黄子华不动声色来到离家2000多公里的东北，饰演末代皇帝溥仪。

《非常公民》

「溥仪是我非常钟意的角色，剧本大约有一千场戏，其中九百六十场他身不由己，剩下四十场好一点，因为没有他。这套戏有一个很大的命题——究竟人生是否有自由，抑或每个人只是相同、不同程度的溥仪，没的选择。」

当年的电视剧大多实地拍摄，导演把黄子华逼得像溥仪一样，从北京、天津到东北、苏联然后又到监狱，这种完全变幻、完全无助的感觉，和黄子华孤身一人从香港到东北非常相似。

黄子华既享受又忍受这种悲剧感，在天津拍完一场法庭戏，众人鸟散时，唯一的香港人，黄子华突然失声痛哭，多年后回忆起来，他依旧觉得这是自己一生难忘的经历，尽管电视剧《非常公民》播出后，几乎不被香港甚至大陆观众熟知。

喜剧的诞生，在Stand-up comedy舞台，主要来自表演者和观众的互相冒犯。

香港的栋笃笑，挖苦打工人每月工资等于身心赔偿，大陆的脱口秀，吐槽假装佛系的年轻人却依旧痴迷头等舱服务，这些冒犯目的，都不是耻笑、恶搞世人的低能愚笨，最终都会回归社会性的讨论。

这也是最近在内地有领笑员竟然会因不争不抢的人设而被众人攻击的原因。功成名就之人，如果无法理解年轻人的租房、考研和相亲问题，那就拥有了被结构性视角批判的原罪。

但社会性并不是黄子华的全部，先有「我」，再有「他者」，才是黄子华既能说栋笃笑，也能表演影视剧的原因。

黄子华曾提过，对创作者来说，其实社会不是这么重要的，最重要的首先是你自己。当你自己感受能力已经减弱和硬化的时候，再精彩的社会和人生都不关你的事。所以创意人最重要是维持自己，更多的时候是自己和自己对话，先观察自己面对自己，感受自己的感受，老土点说就是从自己的心灵出发，你就会知道第二步、第三步怎么走下去。

难怪黄子华的栋笃笑现场，每场都是满满2个多小时，好像必须使出十八般武艺才能过关。

而为了写稿，他也可以窝在家中用一年多时间去消磨自己（第一部栋笃笑剧本《娱乐圈血肉史》黄子华闷头在家花9个月时间琢磨出来），在费煞思量的知识人使命感中，把自己作为方法，走进大众生活，笑点所至，共鸣者众，在洞明练达的搞笑包装下，讲述中立的政治内容、创新的词语表达、两性关系的独到见解，以及社会现象的辛辣剖析。

以上很大程度，都归咎于黄子华的成长经历。

虽然出生于中产家庭，但继父都对他不甚友好。1984年取得加拿大阿尔伯塔大学哲学学士学位后，他一心回港从演，却恰逢TVB取消艺员训练班，他便转进编剧训练班。

此后他当过助理编导、电台DJ甚至龙套。那些和黄子华同期毕业的大学同学，有的一天赚一百万，而他却进了TVB当编导，拿三四千块的微薄薪水，霉过梅菜。

在娱乐圈打滚六年，最后心灰意冷，决定以个人经历为题材创作栋笃笑作为告别式，然而《娱乐圈血肉史》却为他带来知名度和工作机会。

许多知名金句，如「揾食啫！犯法呀？我想架？」（混饭吃呗！犯法呀？我也不想啊？）一度成为香港市民的口头禅，热衷追名逐利的香港人，一方面用这些话语揶揄自己和他人，另一方面又努力跳脱出这些现实桎梏，去追求更包容、开放和有分寸的都市生活。成功成为香港市民的「嘴替」后，黄子华有机会参演电影、电视剧，并继续创作栋笃笑，一路走来，终于成为万千香港人崇拜的「子华神」。

揶揄黄子华演技的人，大都觉得他连演戏都在「栋笃笑」。

确实，除了早期《情人知己》（里面有罕见的梁朝伟、黄子华CP）里的丑角塑造，他一直模仿的是冷面笑匠前辈许冠文的表演，在有意为之的面瘫脸演绎下，企图用一本正经的概念确定、拆毁、重组仪式，来搞笑观众，作为黄子华的主体性太强，且甘冒天下之大不韪。